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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不同于往日说什么话,都得在脑子里过许多遍,想着是否能让对方高兴,这一次陈日月所言发自肺腑。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真心的愿望。
他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见到了伟大,所以他也就想要努力地成为伟大。
没料到,就这一句话过后,无情突然答应自己收自己为徒?
饶是陈日月机灵过人,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他怔了会儿,旋即欢喜。
不管是为什么,他欢喜得都想跳起来。
“公子!”他扬着眉,扬着唇,这样称呼了一声无情,又将目光投向冷血,“四师叔!”
还有二师叔与三师叔。
还有陈日月如今没有见过的二师叔与三师叔。
无情想,这事也该让他们知道。
半个时辰后,无情与冷血还在归家途中,一只信鸽已经飞向神侯府。
这一段时间,神侯府的主人,除了每日忙碌无比的诸葛先生,唯有追命还在。
收到信时,追命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他没有起身。
阳光照在他沧桑又俊逸的脸上,也照在他那双修长的腿上。
他看完信上最后一个字,直接将信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麻烦事来了。
追命不由在心里叹口气。
无情在这封信里,不但向追命告知了收陈日月为徒的事,还请追命帮一个忙。
——如果叶告知晓陈日月已先于他入了自在门,怕是会伤心难过。
——三师弟,他若生气,你和他好好谈谈。
这可不是麻烦事嘛?
昨儿才帮世叔处理完京城里一件大事、想要好好歇歇的追命,发现自己居然还得帮孩子做心理疏导。
大师兄。
追命又拿开盖在脸上的信,对着辽阔天空,似是对着天那边的无情,在心中抱怨了一声。
你当我有二师兄那样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把伤心人劝开心的本事啊。
——该怎么跟叶告说呢?
追命不禁思考起来。
追命一思考,就想喝酒。
“三爷!”
一声清脆的呼唤突然传来。
完了。
追命想,这酒喝不成了。
他头一偏,只见叶告正站在楼下院里,仰着头,冲着他笑。
这些天神侯府里既然只有追命在,那么照顾叶告的任务,当然只能交给追命。
只要得空了,追命会陪着他上街,去勾栏瓦肆看皮影、赏歌舞,听说书,偶尔在家还会陪着他又玩起踢毽子——叶告很喜欢踢毽子这个游戏。
而渐渐的,叶告对追命也越发亲近,不再惧怕。
但叶告仍然不能接受任何人喝酒。
他仍然害怕酒。
一旦对着不喝酒的追命,叶告就放松许多。
屋顶很高,也很斜,屋瓦上还有青苔,追命睡在上面却像是睡在自家的床上一般,怡然自得。
叶告不由大声喊起来:“三爷,那么高,你怎么上去的啊?”
追命笑起来,朝他招招手。
“上来玩吗?”
叶告突然又生起气来。
——明明知道自己肯定上不去,这是什么意思嘛?
他不高兴,就瘪了瘪嘴,想了一会儿,蓦地道:“三爷,你教我轻功吧!”
追命哈哈大笑,声未落,身影一闪,登时如一飞雁,潇洒落地。
“不行。”
落地之后,追命立刻就说:“大师兄没答应。”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叶告求追命教他武功,而遭追命拒绝。
叶告的脸色更加不豫。
其实,平日里,叶告虽不如林邀德、何梵等人乖巧,可在面对无铁冷三人时,他的态度也都是极尊敬的。
唯有追命生性豁达,能和他没大没小地玩,他就没怎么把追命当长辈。
更重要的是,叶告自从听追命说了其少时偷酒的故事,他就有个念头始终在心里:
——公子的这个师弟,并没有像公子那么了不起嘛。
追命对此并不在意,笑了笑,又说:“不过大师兄快回来了。”
“真的啊?”叶告一下子变得兴奋。
“嗯,大师兄他——”追命犹豫了一下,方道,“他给我寄了一封信,信上说他这次还要带一个孩子回来,年纪跟你和邀德、何梵差不多大。”
叶告一怔:“是这次公子和四爷办的案子里的孩子吗?”
陈日月的身世,与林何白三僮的身世有所区别——这点,追命已在无情的信中了解。然而他这时没对叶告说太多,只点点头。
叶告想了一会儿,道了一声“哦”,突然又一笑:
“我会欢迎他的!”
追命眉毛一轩,完全没想到叶告会有这样的反应:“欢迎?”
叶告初到神侯府时,是嫉妒过何梵的。
过了好些日子,他才逐渐知晓林邀德、何梵与无情相识的故事。
林邀德和何梵都说过完全相同的一句话:没有公子,我早就死了。
同样,对于叶告而言也是:没有公子,自己早就死了。
公子救过太多太多人。
这一次,公子与四爷又救下一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自己不应该闹别扭。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是先来的嘛,那我当然算是哥哥,我一定会欢迎这个弟弟的!”
追命笑着摸摸叶告的头,沉吟道:“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三爷!”
突如其来的粗豪嗓音掩盖了孩童的疑问。
追命回头一瞧。
一名六扇门的捕快,也是神侯府的亲信,疾步而来。
“有事?”追命问。
那人已到了追命跟前,颌首道:“诸葛先生在宫里,让我来请三爷现在立刻进宫一趟?”
“宫里?”追命皱起了眉,瞧瞧叶告,又看向面前的汉子,“世叔有说什么事吗?”
那人摇摇头。
“好吧,我马上就去。”
追命走了。
他明白,世叔在这个时间召自己进宫,必是有极其紧急重要之事,耽搁不得。
他暂时没空再和叶告交流。
而眼看着追命骤然离去,叶告也不意外。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追命和叶告在院子里踢毽子,踢得正开心,刑部来人请追命前去议事;第二次,追命带着叶告在瓦子看傀儡戏,看得正开心,忽望见天上亮起一个信号,他遂请正在附近的一个亲信小兄弟帮忙将叶告送回家,便急急忙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叶告早习惯了追命的忙碌。
或者说,叶告早习惯了四大名捕的忙碌。
尽管他在神侯府的待的日子并不算长。
——为什么公子不肯收自己为徒呢?
如今的叶告想成为真正的神侯府一员,又多了一个原因:如果能帮着公子与二爷三爷四爷分担一点事就好了。
所幸,公子要回家了。
叶告决定到时再求公子一次。
无情与冷血带着林何陈三僮回家,是在两天之后。
这两日,总共二十四个时辰,追命在神侯府待着的时间恐怕连两个时辰都不到。
有些冷清的神侯府在今日,终于变得热闹。
老远看见无情的轿子,与轿子旁边锋锐英俊的青年,叶告当即便跑着迎了过去,高高兴兴与公子打招呼,与四爷打招呼,与林邀德打招呼。
甚至,面对许久未见而有点想念的何梵,他也是相当喜悦的。
最后,叶告的目光投向了陈日月。
比他矮不少的陈日月。
果然是个弟弟!
他笑着问对方:“我叫叶告,你叫什么?”
小个子孩童本就一直在笑:“我叫陈日月。”
无情见状很欣慰。
比起何梵与叶告的初见,叶告与陈日月的第一次会面看起来和谐很多。
旋即,只听叶告又接着说:“陈日月?嗯,你多大啦?你现在还不是公子的徒弟吧?”
——我肯定比你大,以后也肯定会比你先入门,那我既是你哥哥,也是你师兄,今后就由我罩着你啦!
叶告原本是想说这句话。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陈日月已摇了摇头:“我已经是公子的弟子了啊。”
“啊?”
叶告的笑容瞬间凝固,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