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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李玄衣】执拗

新读者在看文之前,请先阅读本人置顶里温书相关部分介绍,了解作者洁癖属性。


旧文存档。

不是CP,不是CP,不是CP,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四大名捕和他们的长辈们系列之一。

又名上坟系列。


※※※


李玄衣来到了刑部门口。

新来的守门的小捕快当即说,去去去,这里是刑部重地,闲杂人等免进。

李玄衣在咳嗽。

在狠狠地咳嗽。

好半晌,他终于从喉里咳出一口浓痰,才说,我是李玄衣。

你是李玄衣?小捕快失笑,那我还刘独峰呢!


小捕快洋洋得意,想骗自己,没门!

自己虽才来刑部没多久,见过的大人物却是不少。

比如,自己是见过刘独峰和四大名捕的。

那一次刘独峰来刑部,一顶华丽名贵至极的轿子,身边好几个人给扇扇子给斟茶。

而四大名捕,排场虽没刘独峰那般大,可四个人至少相貌是清清俊俊,衣服是干干净净的。

李玄衣能与刘独峰齐名,再怎样清正廉洁,也不至于像眼前这个老人——

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不停地咳嗽着眼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


小捕快挥挥手,正想要将这个冒充李捕王的穷酸老人打发走,忽然,他的眼睛直了。

小捕快看到了一顶轿子。

一顶奢华无比的轿子。

小捕快立刻恭敬地叫,刘捕神。

来人正是刘独峰。

轿帘掀开,刘独峰没有理会小捕快。

刘独峰凝目望向了老人,道了一声,李兄。

小捕快瞪大了眼睛。


老人确确实实是李玄衣。

与刘独峰、柳激烟齐名号为三绝神捕的李玄衣。

尽管,三绝神捕是三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江湖上的八卦客们总爱给人、给武器们安排些名号,凑在一起。

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

血河红袖,不应挽留。

就像这四把刀剑,又有什么关系呢?生生让人给编成了一个顺口溜。


若说关系,李玄衣和刘独峰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但两个人与柳激烟从不是一路人。

即使是朋友的李玄衣和刘独峰,行事作风也是全然不一样的。

刘独峰豪奢。

李玄衣穷。

有名望的捕快里,没有比李玄衣更穷的了。


本朝给官员的薪俸并不少,给捕役的酬劳却不多。

刘独峰与四大名捕等人名虽为捕快,但也有一二官职在身。

不收受贿赂,凭着俸银,他们已足够过不错的日子。

李玄衣是个例外。

李玄衣不是官。

他是一个捕快,只是一个捕快。

这是李玄衣穷的原因。


绝非是因为李玄衣破获的案子没有刘独峰与四大名捕多,功劳没有刘独峰与四大名捕大。

李玄衣破获过的案子、立过的功劳,数不胜数。

然则本朝重文,官员大都科举出身,个个怀着报国平天下之志。

从捕快变成官,是罕见的。

罕见不代表没有。

归根结底,是因为李玄衣的性子太过于直。

若你是一个文人,可以清廉,可以耿介,可以卓然不群。

自会有万人赞扬,百世传颂。

一个最底层的捕快,偏偏也要如此不合群,只会惹得许多人的嘲笑。

可是难道,捕快就没有清廉和耿介的权力了吗?


其实李玄衣也曾经有过当官的机会。

那是许多年前,李玄衣接了一个案子,追捕一个大恶人。那恶人正要刺杀傅宗书,被李玄衣当场捉获。

李玄衣救了傅宗书的命。

傅宗书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奇怪的是,想要杀他的人竟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点都不奇怪。恶人杀恶人,在这个江湖,本是一件极正常的事情。

弯弯绕绕,李玄衣不管那么多。

李玄衣只知道破案和抓人。


傅宗书把李玄衣当做了救命大恩人,三天两头给李玄衣送东西。

尽管李玄衣从来没收过。

傅宗书的管家忍不住说,我们家大人真是好人啊,那个李玄衣那么不给大人面子,大人还一直折节下交。

傅宗书的手下都跟着说,是啊是啊,傅大人真是有情有义,值得我们敬佩。

傅宗书微微笑,摆手说,过誉了过誉了,知恩图报是本分嘛。

傅宗书果真这般知恩图报吗?

李玄衣是个人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宗书也看看得出来。

这样的人才若能收为己用,对自己绝对是大有帮助。

这不但是傅宗书的意思,也是蔡京的意思。


人才是好,太执拗的人才就不好了。

在无数次送礼结交失败后,傅宗书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这个李玄衣,莫非还真是油烟不进的家伙?

蔡京说,你不要急,慢慢来,这世上没有收服不了的人。因为是人,他就有弱点,有弱点我们就可以收服他。

傅宗书说,哦?那诸葛小花呢?他有弱点吗?我们可以收服他吗?

蔡京摇摇头笑着说,诸葛小花可不是人,他是一只狐狸。想要收服狐狸,弄不好还惹一身骚,这样不好不好。

对狐狸,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杀掉他。


被称作狐狸的诸葛小花听说了李玄衣的事。

听到许多人对李玄衣的评价:执拗。

的确,李玄衣是个执拗的人,认定的事,绝不回头。

那一天,诸葛小花忽然开口,凌弃,其实你与他很像。

冷血说,像?

哪里有像了?李前辈一生从未杀过一个人,我杀过的人却数不胜数。

以上是冷血的内心活动。

但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冷血从来不反驳诸葛先生的话。


冷血只有问,哪里像?

诸葛先生反问,你如何看待他?

冷血说,我佩服他。

诸葛先生说,你和他办案的方式可大不一样?

冷血说,是的,他只抓人,不杀人。这点我做不到,所以我佩服他。

不但冷血做不到,有名望的捕快里没一个做得到的。

而冷血杀人的次数之多,在六扇门里也可以排得上前三名了。

诸葛先生继续问,那你会去学他吗?

冷血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犹豫地说,不会。

诸葛先生笑说,你看,所以我说你和他很像。


冷血与李玄衣一样都是个执拗的人。

执拗到,官场的手段,他们都不屑玩。

在官场上,有些时候懂一些手段是必要的。

只要秉心是正,只要做到心中无愧。

比如说无情,比如说铁手,比如说追命,他们都是在官场上混得开的人。

冷血不同。

冷血玩不来那些手段。

若不是因为诸葛先生的关系,冷血或许也只能做一个无任何官职在身的捕快。

在最后,诸葛先生说,以你的性子,让你跟着我在宦海沉浮,其实你会比你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更难。

冷血握着腰间的剑,笑着说,世叔,我不怕难。


那次谈话前,冷血并没有见过李玄衣。

那次谈话后,冷血依然没有见过李玄衣。

唯是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冷血听闻了许多关于这个老人的故事,愈发对这个老人产生了敬仰。

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未曾会面的两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出入刑部等地。


李玄衣这次来到刑部,是为神威镖局的案子。

傅宗书正在刑部等着他。

李玄衣接下此案,不是因为傅宗书。

如此巨大一笔饷银失窃,他如何能不管?

傅宗书说,你这次去办案,要不要顺便见见令郎?

李玄衣神色一变说,惘中?

傅宗书说,是啊,你当初托付我找个富贵人家收养令郎,现在令郎是李鳄泪大人的义子,你要不要见一见?

李玄衣沉默了一会儿,说用不着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傅宗书说,那好,李兄若改变主意想见他了,随时告诉我,我替李兄安排。

李玄衣缓慢坚定地摇头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说完,走了。


惘中,李惘中。李玄衣的儿子。

李玄衣是有儿子的,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没有几个。

有儿子,就必然有儿子的母亲。

二十年多前,李玄衣成过亲。新娘是一个温温婉婉的漂亮姑娘。

成亲那天,来李玄衣家恭贺的只有刘独峰一个人。

李玄衣的朋友很少,至交本就只有刘独峰。

新娘子的家人很多,却因为自己非要嫁给李玄衣的事而决了裂。

谁愿意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前途的穷捕快过苦日子呢?


姑娘家人的忧虑没有错。

在怀上孩子的那些日子里,她依然吃着野菜喝着粥,因此几乎是必然的——

她难产了。


那天,深夜。大雨倾盆而落。

李玄衣抓完某个案子的最后一个犯人,终于押往了刑部。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出了刑部的大门,跑回了家。

是跑回家。

李玄衣没有骑马。

因为他连马都买不起。

他只能施展自己的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还是晚了。

雨,一夜未停。

李玄衣抱着刚出生的孩子,陪着自己再也不可能醒来的妻子坐了一夜。


直到次日天明,李玄衣找着刘独峰借了一些钱,埋葬了自己的妻子,给孩子找了一个奶娘。

很快,李玄衣又继续办案。

仿佛,这件事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插曲。

然而只有李玄衣自己知道,他的心上缺了一角,是永远不可能再完整了。


三个月过去,奶娘告了辞。

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李玄衣拖欠她的酬劳。

李玄衣的孩子很可怜,看着让奶娘怜惜。以至于奶娘多给孩子奶了半个月。

可到底,奶娘不是慈善家。

李玄衣抱着孩子,听着孩子的哭声,在台阶上坐了一夜。

就像是妻子死去的那天。

他枯坐一夜。


刘独峰在外地,无法再找他。

况且就算是刘独峰此刻在京,李玄衣也不想再找他。

银子只能借一时,却不能借一辈子。

即便是刘独峰愿意借李玄衣一辈子,李玄衣也不愿意。

曙光再次升起时,李玄衣下了决心,怀抱孩子向着傅府走去。


傅宗书看到李玄衣并不意外,忙笑着说,李兄来了啊,快来人给李捕王倒茶。

李玄衣面无表情地说,我夫人去世了。

傅宗书赶紧说,这事我知晓,万望李兄节哀啊。

李玄衣说,有件事,我希望傅大人能够帮忙。

傅宗书拍着胸脯说,李兄救了我的命,李兄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

李玄衣说,傅大人既要报恩,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傅大人能找一个富贵人家收养我的孩子。从此,我与傅大人便两不相欠了。

傅宗书一怔,半晌说,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以后不见他了吗?

李玄衣说,就这一件事,傅大人答应吗?

傅宗书答应了。


两不相欠?在李玄衣走后,傅宗书品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自言自语。

蔡相爷说得对,是人,就会有弱点。


傅宗书的心思,李玄衣都清楚。

但他当捕快,是为了破案,只是为了破案,还世间一片清明。

其他的事,李玄衣不感兴趣。

可他和四大名捕是不一样的。

四大名捕在诸葛先生的手下做事情,官职在身只会让他们行事更加自由。

李玄衣若给傅宗书做事,却只会让自己更加不自由。

所以李玄衣不想与傅宗书扯上关系。

还是破例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是自己的孩子啊,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啊。

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晃二十年过去,傅宗书重提此事的目的,李玄衣也清楚。

傅宗书还未放弃收买自己的心。

不过,李玄衣并不打算去与李惘中相认。

他只打算这次去镇时,偷偷看上李惘中一眼。

知道自己的孩子过得很好,李玄衣便安心了,便满足了。

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

李惘中死了。

被一个叫做唐肯的人给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天很晴,完全没有丝毫下雨的迹象。

李玄衣的心里落了一场大雨。


一天的时间,李玄衣查清了事情的原委本末。

杀李惘中的,是神威镖局的人。

李玄衣本是为神威镖局的案子而来。很多事,他早已了解。

了解这件案子的背后不简单。

了解李惘中所做的诸多恶行。

然而这些事,在李玄衣的心中都不如一件事来得重要。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被杀了!

即使他的儿子不是个好人!

但,还是他的儿子啊。

这么多年,他唯一记挂的就是这个孩子。

这么多年,他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幸福过一生。


报仇。李玄衣要报仇。

唐肯是无辜的,李玄衣明白。但自己秉公守法了一辈子,这次就算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放肆一次吧。

报仇后,再自首。

李玄衣做了这个决定,遂又想起神威镖局一案。

先把这个案子解决,谈报仇的事吧。

李玄衣苦笑。

自己果然还是放肆不了。

忽然,李玄衣咳嗽了起来。剧烈地咳嗽。

甚至咳出血。

丧子的悲痛让李玄衣身体里的顽疾愈发地严重。

就这样,咳了老半天,李玄衣看见了冷血。


李玄衣见过冷血。在大理寺,远远地见过一次。

但并未上前打招呼。

李玄衣自觉自己跟冷血不是一路人。

冷血手上的鲜血太多,李玄衣对这种人没什么好感。

不过现在,他必须要去见冷血一面了。

为了神威镖局以及无师门的案子;为了高风亮和丁裳衣,还有……唐肯……

在自己报仇以前,唐肯始终是无辜的。


冷血看到李玄衣之前,先听到的是李玄衣的脚步声与咳嗽声。

转头一瞧,竟是一个看起来病入膏肓的老人。

冷血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李玄衣吃了一惊。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不复那次在大理寺押送犯人时的凌厉,冷血此刻眼神是十分温和善意的。

继而,冷血给自己送了内力。

继而,冷血坚持送自己回家。

李玄衣为自己以前对冷血产生的错误印象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个好小哥。李玄衣不禁说了一句,可惜我没有女儿。


冷血脸红了。一下子红了个透。

靠!这都能脸红?

李玄衣傻眼了。旋即,他咳嗽得更厉害了。

剧烈的咳嗽让他控制不住地咳出一口浓痰,咳到了冷血身上。

李玄衣说,对不起。

冷血忙忙说,没关系。

靠!李玄衣又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自己不会是病得太重所以认错人了吧?

眼前这个乐于助人尊敬老者的三好青年真的是那个一把快剑闯江湖杀人不眨眼令邪魔歪道谈之色变的冷血冷凌弃?


李玄衣没有认错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冷血瞬间换了表情。

就算那日李玄衣在刑部远远瞧见的冷血的表情。

冷。冷得彻骨。

两个人分别。

冷血目送李玄衣的背影。

心中沉吟,这个老人不简单。


再次见到冷血时,冷血正被愤怒的村民给淋了一盆脏水。

李玄衣默默扭过头去。

若是让冷血杀过和抓过的那些犯人看到眼前场景,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两人一路结伴前行。

冷血看向老者的眼神更添了不少探究。


捕王李玄衣。

猜出老者的身份时,冷血暗暗心惊。

即便他对李玄衣向来敬仰,但此时此刻,他也得思忖李玄衣来此的目的。

跟傅宗书有无联系?

做捕快一行,稍有差池,害的不但是自己,还有许多无辜人。

冷血愿意相信任何人,可除了世叔和三位师兄,他又不得不对任何人多个心眼。


这个孩子尊重自己,却不信任自己。李玄衣看了出来。

可李玄衣是很喜欢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年轻后辈的。

这么懂礼貌又心地善良的三好青年,现在真是不多见了。

如果……如果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的人该多好。

在之前冷血为李玄衣输送内力的刹那儿,李玄衣这般想过。

不到一瞬,李玄衣立即阻止了自己的想法。

同为捕快,同为级别最高的捕快,李玄衣比谁都清楚,这干这一行有多难。

自己的儿子该过得安安稳稳。

因此,他即刻改口说,可惜我没个女儿。

心里真正的想法被压抑了下来。

李玄衣却又不由想,自己把儿子送养富贵之家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于是再之后。

认识了关小趣之后,李玄衣情不自禁地说,如果我有个孩子像你……

尽管也是捕快,像关小趣这样的小捕快与李玄衣、冷血这样的大捕快是全然不相同的。

小捕快羡慕大捕快。

谁又知,大捕快有时候也羡慕小捕快?

不用每日在刀丛剑戟里行走,不用每日面对死亡威胁,不用每日被鲜血和黑暗压得喘不过气来。

只须每日轮值当差,帮老百姓处理下邻里纠纷,领着薪钱了,就去吃顿好的。

或许自己当初应该让惘中过这样的生活?

总之不该是自己这样的生活,不该是冷血那样的生活。

也不该……不该是在李鳄泪家的生活。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没了。

蓑衣人头戴深笠出现湖面上,以至于让李玄衣看不清他的相貌。

先前李玄衣曾让冷血糊涂,这会儿蓑衣人让李玄衣糊涂了。

只糊涂了一瞬。

很快,李玄衣明白了蓑衣人的身份。

只因他瞧见了冷血的眼神。

尊敬,虔诚,亲近。

霎时间,李玄衣的心一疼。

疼得撕心裂肺。

多少年前,他也曾希望,他的膝下能一个这般懂事的孩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有些向往甚至嫉妒起诸葛先生来。

世上都羡慕诸葛先生官位高、武功高、江湖地位高。

李玄衣此时却忽然觉得,有四个把他当做父亲来尊敬的徒弟,才是诸葛先生最大的幸运。

然而自己,等这个案子破了,可能便要与冷血为敌了吧。

虽然他半点也不想与冷血为敌。


一个案子,有捕王,有冷血,破案是很简单的事。

破了又如何?

凶手仍未抓到。

冷血中了关小趣一刀偷袭。

关小趣竟然是李鳄泪所安插的卧底。

李玄衣想笑,想仰天大笑。

自己竟然还曾希望过关小趣是自己的孩子。


眼前有李鳄泪,有近百持兵器的人。

身边只有一个冷血。

受重伤的冷血。

李玄衣护在了冷血的身前说,这次你谁也不用杀,由我杀。

要开杀戒了。

这是李玄衣生平第二次动了开杀戒的念头。

第一次是为了自己儿子。

第二次是为了冷血。

像冷血这样的人不多了。

所以,绝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李玄衣没有杀人。

没有杀死李鳄泪。

李玄衣是一个执拗的人,一辈子没杀人,真要准备杀一个人了,还是挺难的。

李玄衣擒住了李鳄泪。

以自己身体被剑贯穿的代价。

但,李玄衣未曾料到,李鳄泪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文张说,这是圣旨。

关小趣说,我是听旨行事。

李玄衣顿感一阵迷茫。

自己拼了命擒获的犯人未经审讯就被人一刀致死。

不过因为一道圣旨。

一道圣旨。


看着这样子表情的李玄衣,冷血忽觉不忍。

冷血二十余年的生涯,真真正正的尊敬仰慕的人很少。

现在,李玄衣绝对算一个。

冷血上前扶住了李玄衣。

如第一次见面那般,冷血扶住了李玄衣。

李玄衣侧头,咳嗽了几声,然后对冷血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路,能够结识冷血,不枉自己这个老头子的一生。

即使,接下来要与他为敌。


李玄衣是真的真的不想与冷血为敌。

聂千愁的死让李玄衣感到了遗憾,也发现了机会。

李玄衣说,我跟你一起去追捕王命君……你去取回骷髅画和殓布,我和唐兄弟把聂千愁埋好再说。

只要想办法让冷血离开,自己便可立即杀掉唐肯。

到时候,再向冷血自首吧。

死在冷血的手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冷血闻言,真的走了。


冷血又回来了。

挡下了李玄衣刺向唐肯的那一剑。

李玄衣没想到冷血会突然回来。

他更没想到冷血突然回来的理由,是担心他受伤的身体,不应该去辛苦受寒去掘地埋尸。

若是想到了,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冷血本来就是这种人。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如此无奈,他们终是敌对了。

谁也赢不了谁,谁也不让谁,局势变为了僵局。

改变僵局的,是李玄衣的一瞥。

李玄衣瞥见关小趣要对丁裳衣下手!

因为这一瞥,李玄衣发出了最猛烈的一剑。

因为这一剑,激发了冷血一贯的狠性。

你杀我,我杀你!

冷血是一个执拗的人,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的面前杀死唐肯。

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的面前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最后的最后,结局。

关小趣杀了丁裳衣,李玄衣杀了关小趣。

冷血杀了李玄衣。


带着巨大的悲痛,冷血抱住了李玄衣。

李玄衣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冷血知道李玄衣想说什么。

我不想杀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李玄衣在心里说。

我知道,我知道。冷血不住地点头。

李玄衣一咳,血水一涌,头一偏,咽了气。

冷血不会知道,他永远不会知道,李玄衣还有一句未说出口的话。

如果……如果你是我的儿子该多好……

雪落了下来。

掩埋了血。


雪停了。春天来了。

冷血带着一身伤回到了神侯府。

神侯府里,只有铁手在家,见着冷血,吃了一惊。

不是因为冷血的伤。

受伤,对冷血来说是常事。

但铁手从未见过冷血低着头走路的样子。

冷血无论受多重的伤,走路一直都昂首阔步的。

铁手问,四师弟,你怎么了?

冷血抬起头,说二师兄,我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很多话,冷血只能在师兄的面前畅快说出来。

铁手听了又能怎样?

陪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专注听他说话。

但对冷血来说,那是最好最好的安慰。

冷血说,二师兄,我要去自首。

铁手说,自首?

冷血说,是我杀了李捕王。

铁手说,这不是你的错。

冷血说,李捕王死了,是我杀了他!


冷血是一个执拗的人,铁手从来都知道。

叹了一口气,铁手问,那么自首后,你要怎么说?

冷血回答,实话实说。

铁手说,实话实说?那么李捕王要杀唐肯的事,你也要说吗?

冷血一呆。

铁手说,你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李王想要杀一个无辜的人吗?你要让全天下人都怎么看李捕王?

你是为了保护唐肯,你没有错。

冷血迷茫了,说可是李捕王……

铁手说,李捕王自始至终未杀过一人,人生第一次杀人也是为了救人,他没有错。


最终,冷血听从了铁手的话。

世人都知,李玄衣是为了救丁裳衣而被关小趣所杀。

世人都信,这是李玄衣的为人。

如果说李玄衣是因欲杀一名无辜青年而被冷血所误杀,恐怕反倒是没人信了。

世人听到的与真相有出入,却也出入不大。

因为有一点不假。

李玄衣的的确确是为了救人而身死。


李玄衣的坟是冷血给立的。

用的是冷血自己的银子。

李玄衣的家中无余财,用他囊袋里的那点钱,根本入不了土。

本来,冷血是打算给李玄衣修个好点的墓,想想又觉不必。

李玄衣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坟墓前,冷血和铁手静静站着。

冷血求了铁手一件事。

杀掉五个人。

杀掉害了聂千愁的那五个人。

此时,冷血有伤,无情和追命不在,冷血只有求铁手。

铁手有力地点头说,我答应你。

然后铁手顿了顿,想说,你不必再难过了……

这句话未说出,因为他看见冷血又抬起了头。


挺胸抬头的冷血,凝视着李玄衣的墓碑,眼睛里闪烁着光。

斗志的光。

李玄衣死了,他还未死,他要沿着李玄衣的路走下去。

他不可以再消沉下去。

挫折磨难,永远打不败冷血,只会让他的斗志愈盛。

这是冷血的执着,抑或执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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